早晨从夕阳开始。

在美帝的作息用的是国内的标准,新媒介让我们和与自己相关的时空关联,而人又总是向往着与自己熟悉和实质关系的事物发生关系。人若真的成了一个漂浮的原子,意义贯通成了障碍,完全要凭借自身的处境来确认自己,那么他自己必须是一个完整的宇宙。

那一次跟光华师妹吃饭,她本科是学社会学的,说来美帝之后,才深刻体会法兰克福学派所言的「原子化」的个体是多么可怕。其实恰如身在异乡独自生活的我们——人文社科的学者,彼此相交的方式很浅,大都是自己与世界进行交互。虽然自然科学的学者很苦,我也完全理解,但不必将自己放进世界的田野场,自己不必做度量,不必担心自己偶然消失于自己世界,与客观的世界打交道,其实未尝不是幸福。

我呢,最近的作息已经是,当睁开眼,已经傍晚的夕阳。我的住所旁边有一个宁静的小湖,向西望去是刺眼而温柔的夕阳。我每天在夕阳中醒来,如同迎接朝霞。

有人在豆瓣灌鸡汤,说什么控制不好自己身材的人,怎么可能控制自己的人生。面对这句话我倒是自惭形秽了,我连自己的作息都控制不了,更何谈身材,枉论人生了。路遥把写《平凡的世界》的经过写成了散文集,名字叫做《早晨从中午开始》。我想他一定也把那个强力控制的过程进行了美化。没有经历过失控、失望,又怎么会真的度过自己为自己设的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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