觐见记录。

昨天进宫觐见皇后娘娘。本来还在担心到底何事突然召见?去之前小荷交代要讲讲我父亲生病的事情,本来我不想讲,但是见到皇后娘娘不知为何就装不下去坚强,在一个毫无防备的时刻我就讲了。但是她没接话。她不不接话的时候我心里暗自在想她真是一如既往的凉薄。之后几个话题轮转,我又无逻辑的问:您父母亲还好吗?皇后娘娘这下子没打算绕弯子:我父亲今年走了。

时间大概和我爷爷走的时间差不多。而且年龄竟然也相差无多,我爷爷是 94 岁走的,皇后娘娘的父亲也是在 90 岁高龄才走的。

我见过这个老爷子。听过一些关于「缓慢」岁月的爱情故事。因为遭逢母亲早逝而不得不外出求学,反而成就一生的光华,却在学术黄金时期遇到 wg,被下放到四川,又遇到后来的妻子。作为物理系的学者,曾经也有过卓越的学术成绩,但最后是以「副教授」的职称退休的。一生要强,一定也忍受了很多的遗憾与不得志,但终究湮没于时代的浪潮中。心态宽广,因此得以活到九十岁高龄。

据说他到了八十岁之后担心自己老年痴呆,就开始要背诵古诗词。一个物理系的大脑开始要学习中国古典文化,又感叹学得太晚了。最喜欢的篇目是《陈情表》《出师表》《滕王阁序》等,但老爷子最青睐的却让我惊讶,是白居易的《琵琶行》。皇后娘娘说当时忙于照顾病人也不懂去交流几句,也没问问他喜欢《琵琶行》的原因。最后的阶段,老爷子已经不能言语,只好借助于纸笔表达。有一句我听到就类目了,大约是:以你(指皇后娘娘)的洁癖和身体状况,让你来照顾我真是添麻烦了(大意如此)。一整个大泪崩。但皇后娘娘整个场面都没沾湿眼眶,反而是我按捺不住。

很久了,我觉得觐见都异常消耗。这次找回了一些近 20 年前初识的温情。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最初,只是人面不知何处去了。

有谈到一些当前的人生选择,她劝我功利和世故一些。我说当年我还什么都不懂一张白纸的时候,您可不是这样塑造我的,我变成了您想让我成为的样子,怎么现在又让我变成相反?我又在咄咄逼人:那么您儿子,如果我和 xx 是他可以成为的光谱两极,您希望他变成谁?她倒是毫无犹豫地说:当然是我。我觉得松了口气,但又觉得可能就是我僭越了。我这样的阶级出身如何能配得上跟太子来比选择呢,或者说,太子的选项怎么能成为我的选项呢?

然后就是今天在食堂吃饭听到两个男生在将日本首相、台海局势等。挺震撼的,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讨论,但是我没听清楚他们的态度到底是怎么样。于是我回来办公室就开始看了柴静采访龙应台。具体就不做记录了。

又到年底。

前几年疫情封闭在家的时候,我当时经常在中午醒来或者下午、傍晚在沙发闲躺,我当时就有一种这种岁月不太真实的感受,仿佛是偷来的一种恬静岁月。前面是奋进和疗伤的看起来还不算太差的年轻岁月,之后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段时间只是一个过渡,它并不属于我。我真的害怕,某一天我突然醒来,这种生活就结束了。我想应该会有硬生生的尴尬的声音,像玻璃破碎,或者像顾长卫的电影里面那样,噤若无声。

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到底服了多少输,叹了多少气,又断了多少次尾。大约就是所谓的「自毁」。这种「自毁」多少有一点自我感动的意思,其实这个过程并没有让任何人更加幸福或者更加满意。但是会让我觉得自己负罪感没有那么大了。把自己毁掉这件事情,至少可以让自己真情实感的觉得自己没那么愧疚。在不得不需要大段陈述自己没法去按照他们的要求生活或者所谓「履行责任」的时候,还可以不那么心虚地说一段真情实感的卖惨的话。

我记得 22 年春节我开车回北京,当时真是觉得不然死了算了。现在好几年过去了,你看现在又到了 25 年年底了,又一年快要过去了。我在这里兜兜转转,逃避了逃避,转圈了又转圈,又回到了原点。自己捅了自己好几刀,只有自己受伤了,该对不起的还是对不起。如果当时怎么样现在会不会怎么样这总鬼话我都不会再去相信了,如果可以的话,如果可以的话请尽力把生命中的朝阳和清晨都重新寻回吧。

两个月亮。

本来想把这些没说出来的故事用播客的方式叙述的。但录了几期觉得好奇怪。可能还是写字的方式比较适合我。

众所周知,我高中时期有个好朋友叫青山。前不久,我的两个学生教师节找我吃饭,一个学生走后,另一个跟我说:她没有经历过爱情的分手,所以对她来说,和好朋友的切割,一定程度上就像分手一样。这种形容让我想起了我和我曾经最好的朋友青山的分崩离析。我们之间铁定是没有爱情的,但对我来说十几年前的我决计放弃我们的友情,其实对我来说也像是分手一样。

前几年因为高中 20 年纪念,高中同学们纷纷回老家聚会。我躲起来了没回去。很多人实现了 reunion。少年时代因为考同样的分数能考入同一所重点中学,加上现在进入了中年,有些人已经进入了生离死别的阶段。我比较相信,那次聚会应该实现了一些 reunion。

之后一年,因为另一个同学在春节组局,组局的同学临时把青山叫来,恰好他当天就赶回了老家。我不清楚是否特意赶来。组局的同学问我:青山也来,你行吗?我笑了笑,觉得可能是风水轮流转,终于又到了要见面的时机。于是那天就见面了。又隔两天,我们又在这个组局的同学的共同邀约下,见了有共同羁绊的老师,又见了下。那一次,我们复又长谈许久,但他都不曾问我如今过得好不好之类的。他可能就是在观察我。

之后回京,我们又各自回到了各自的生活,互不打扰。事实上我们离得非常近。直到今年夏天,我们又因为一个高中同学来京出差,才又在一个酒局见面。过了没几天,因为我临时抱恙,跟他咨询就医事宜,他顺手牵羊帮我在他的医院挂了号,我们又短暂见面十分钟不足。那次见面略微尴尬,我总觉得像是分手的恋人多年后复又见面,彼此不多言语,像生人又像情人。就医的时候医生问我,青山跟你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大费周折帮你加号?医生说出他的名字的时候我略有迟疑,因为他在高中的后半段改了名字,但我们还一直喊他的原名,在这里就简略做青山罢了。对他的那个新名字,大约反应一会还是可以推断是他,但并不熟悉。像他的新身份一样,或者像我们的新关系一样。

医院回来不久,我整理家务时翻出旧时物件,竟然翻出一封高中时期青山写给我的信。我并不沉迷过往,概览一番,少年时代的纠结与迷惘都在字里行间。个别段落他在直接责备我当时太急功近利于学业与分数,背叛了一些我们坚信的精神信仰之类。我应当做了回应或者狡辩,现在已然记忆模糊,并且他也并未保存信件来作考。我则把他的落笔一段折叠后拍了一张图片发给他。他回复:年轻的时候还真矫情。新的最后落笔:青山,某年某月某日。那时候他还作青山,不是新名字。

今天醒来收到微信,是大学时候的旧友发来的。微信写了挺长一段,开头是:老朋友,好久没联系了,你还好吗?然后他说他偶然翻出 CD 机,发现里面装着我大学时期送他的两张 CD,他还付了两张 CD 的照片,封面都有我的字迹。

这个朋友已经很少想起来了,但当时也是非常好的朋友。我说不清楚我和他是怎么变熟的,大约因为他的名字也叫「青山」,名字一模一样。大概在大学的第一年里,我们关系非常亲近。后来何故变得疏远?因为他大一下半学期的时候突然转学去国外读书了。我们的友情也就戛然而止了。

之后他回国,我们还是有几次机会聚会、见面。毕竟还是有微信的,应该在适当的机会下还是略有联系。但我不记得了。来北京之后的生活跌跌撞撞,人生似乎被切成了不相关的几个部分。一个阶段结束之后,仿佛游戏 game over 之后重启了新一轮一样,上一轮的经历与关系都被清零了。好多事情都忘记了。

我看到 CD 封面的字迹觉得好笑,于是又去翻旧箱子,竟然翻到我们一起拍的大头贴。真的不懂千禧年的时代氛围是怎样的,两个男的竟然就去拍了大头贴?然后我看着大头贴上的两个人傻傻笑着,就觉得很感动。那时候真好啊,青春无敌,笑靥如花。再也没有那样充满胶原蛋白的脸,以及纯真无邪的表情了。

我把大头贴发了照片给他,以为他也就这样消停了吧?结果他又竟然拿出了更大的杀手锏,是一些我们一起拍的照片的冲洗版,他说他一直珍藏,多年旅居海外搬家也要带着,更可怕的是还有一些我写给他的信件。而且密密麻麻铺展在一张桌面上展开,大概有好几封好几十页。和上一个青山君的信一样,这些我也不敢看。我只是点开图片稍微放大了点,我看我开头写的名字是什么,结果自己也被吓到了,竟然是:某某君。

少年时代的很多交往都过分粘稠,充满着时光的忧郁,以至于我都不敢相信那些是不是真的发生过。我记忆中我们俩的交往是非常暧昧的,他对我异常依恋和充满占有欲。所以我们竟然也你来我往的写信。他后来结婚生子了,很多事情就变得更加晦暗不明。因此后来的疏离,我总觉得不是我和他的因为地理位置的疏离,是这个人像是一个我看过的电影中认识过、深交过,甚至暧昧过的人。这种感受为何如此笃定呢?因为我在美帝的时候,甚至都忘了我还有这么一个故交就在西海岸,我不曾想起过一次。

后来他又发了好多条。比如他现在过得并不如意,甚至后悔当年转学出国的决定。我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我没有再回复了。

不过我有时候挺想问问他,我们当时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又是一个小太阳的故事:我是因为你而感情越了界,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但不代表我爱你?是这么一个故事吗?我本来是一个直男,是因为遇到了你我才忍不住的,所以我只能选择远走他乡放弃你?还是说,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如果没有发生过的话,那些信件,那些大头贴,又是怎么回事呢?

但当时的我其实也没想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当时身处更大的焦头烂额之中,关于自己关于未来都搞不定,根本无暇他顾他对我究竟是怎样的情感。而到了现在,这件事的真相就变得更加无意义了。因为他已经是尘埃落定了,娶妻、生子,他说他等还在上大学就打算回国了,海外的身份也不打算管了。

昨天跟小姐姐聊天,无意中聊起高中的青山君在去年我们见面之后写了一首歌,发给我。我以为就是一首歌,没多想。朋友提醒我,我才去看了下那首歌有个 preface,大约就是又和一个多年未联系的朋友重新见了面,他说那个人没有让他失望,甚至说,如果没有错过,是不是会好一点。

我并不敢断定这首歌就一定是写给我的,但我觉得有可能是。有可能是这个猜测非常自恋,这个我知道。但没关系。因为我也并不觉得这件事让我觉得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甚至我都没它当回事。如果不是朋友,我都不会点开去听。我甚至更加希望我们现在的生活都是波澜不惊的,或者不去联系对方,也不代表我们曾经的相交就是不存在的。

我想有一点是比较确定的,这些已经完成了儒家布置的任务的人们,开始回头看了。在他们终于有闲暇回头看的时候,我成了他们记忆中还不算太差的风景,或者也希望在他们可以自主的未来时间里面大家可以再续前缘。但我并不相信破镜重圆这件事,破碎的镜子是不可能复原的,即使是经历了漫长的时间遗忘之后。

还有一点是比较确定的,那就是人总是会别转头,怀念旧时光的。

清除垃圾。

话说现在不知道是谁给这些长舌妇的勇气,谁都敢来评价我一下。

有些人真是恶毒。嘴上说的表面上看起来都是溢美之词,但细品都是贬低。骨子里的价值观是非常恶俗又恶臭的,拜高踩低,趋炎附势。但姿态上又装清高,觉得自己是知识分子了。大概表现就是使劲地倒毒鸡汤,你还有机会啊你怎么不努力啊,真讨厌毒鸡汤的信奉者,每天就拿看似正能量的东西来涂抹自己的无知与恶毒。然后再说一句:你没我期待的那样,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自己照照镜子,你做出什么东西敢这么说我。还假装是关心我。关心关心你自己的虚伪吧。

我自己谦虚用来说我自己的说辞,是我谦虚不想让你下不来台,你还真觉得你也可以用我谦虚的话来当成材料分析和评价我了。你可照照镜子吧你。我生气的点就在于,我到底是多软弱啊让你觉得你可以这样评价我。

真恶心。既要又要真恶心。不会再给他恶心我的机会。

我也真是被气到了,一晚上被恶心两次。年纪大了真是受不了傻逼评价我。不过希望我还是能拥有不和傻逼生气的度量。我也慢慢修炼吧。不管做什么人、什么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本不该学习的经验和社会学分析。

我妈晚上给我打了个电话。

每次打电话,她都会郑重其事的在手机屏幕上敲出我的小名,然后冒号,再说出自己万不得已才说出的话。每次,你都会觉得,她应该是经过了百转千回了,才会给我发微信。她很担心会打扰我。

可是,因为处于我爸这个生病的阶段以及我担心被催婚(我小姨竟然给我发信息要给我介绍对象直接被我无礼貌地无视),每次给她回电话之前,我都会稍微猜一下她会说以什么,然后迅速想一下大概如何应对,以及整理情绪。

这一次又是情绪几乎到了临界点了。她说关于我爸跟她折腾,各种不通情理甚至有点故意闹事的故事。她说她不想和邻居甚至小姨抱怨,于是还是觉得跟我倒倒苦水比较好。

我不去想她有多少是想借着抱怨我爸的机缘来敲打我不结婚的事情。但是我帮她分析家中种种,她觉得有道理的她会首肯,但很多我的建议她也不打算采纳,就应付几句作罢。更多可能就是要把苦水倒一倒,把坏情绪梳一梳。

她在那个环境生活四十多年了,她是不是真的对具体的人和事缺乏分析和洞见能力,我其实不太明白。但我觉得我把很多社会学的分析说给她听的时候,是有点残忍的。以她的安稳的一生的见识和生活经验,并不需要对人和事进行社会学的分析。这对她来说是个负担。而且当我讲出道理,甚至教他如何摆布和拿捏一些人和事的时候,她当下可能没太大反应,但隔天她就会想到,这样的分析以及招数,可能我也会用在她身上。

这桩桩件件,都是非常残酷的,血淋淋的,但又是生活教会我的,必须面对的。

说话和写字。

做一个单口播客,先从自己的故事讲起,不是为了涨粉,就是想记录一些事情。第一期先讲了内谁,第二期本来想讲讲毛,然后讲了两期讲不下去。去了的人是容易讲的,毕竟不涉及私隐,所有的说法也都有了定论。还在的人,虽然关系也已近乎终结,但似乎还有继续发展的可能性,就很难讲。又或者说,还是很难做到坦诚。面对话筒,当你明确地知道会被别人听到和可能被讨论的时候,你就怯了胆。

把自己那些阴暗的九曲回肠的想法说出来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然面对着话筒说话,讲故事,有些事情真的记不清了,尤其是时间线经常混乱。以前我觉得说话比写字容易,经历了这么一着,发现一个人说话太难了,太容易言之无物又陷入自恋了,同时容易陷入比较混沌的逻辑,又担心顾此失彼,无法修改措辞,反复纠结。

如果不想写论文。

最近想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可以实现完全自由,那么还会继续苦心孤诣写论文吗?

回答是非常轻松的否定。

这一定程度上可能就是证明了现在的人生选择是错误的。但是已经困在了四十多岁的社会年龄困境里,而且经历过轻刀快马的造梦时代——年轻的时候啥也不懂的时候都没有轻易祭献膝盖,现在这个年纪了就更加懒得去下跪了。(可能年轻的时候啥也不懂的时候确实是容易开垦的处子地,怎么塑造似乎都是一种方向,当然是否正确却难以证明。)

那为啥不愿意呢?除了心智和身体上的字面意义上的「苦」之外,大概就是非常明确地知道,自己各种储备不足,即使非常努力,也写不出那种自信和具有洞察的作品。很大的原因还是在于阅读量不太足,一部分原因是我的中文和英文底子以及归纳能力都一般,较少的原因是世界实在变化太快了。

每天都似乎困在很多现实困境里,父母和社会压力(排序分先后),纠结于斯,患得患失,似乎就可以逃避真正要去做的事情。毕竟,纠结比做事还是要容易一些。这就是逃避的机制。

虽然也会被评价太过自抑,但这就是我自己内在世界的评价标准。我觉得比绝大多数人缺乏自知之明可是好多了。

那么接下来的答案就也很简单了。那就把必须任务的论文写完吧。然后再自由去探索,究竟这一生真正的要完成的任务是什么。

平静的生活无以承受之重。

上周我爸突发脑梗,我妈原本并不打算告诉我。我怎么发现的呢?因为我给我妈开了亲密付。这么大的病,去急诊难免花钱,我在亲密付的明细里发现她在医院租轮椅。我的本能是想要保护我平静的生活,所以其实第一反应也不想回去。但是,我给堂弟 K 打电话,接电话的是我三叔,三叔在电话里大哭。然后就开始了一系列的到底接下来该怎么办的问题。我想,这一家子脑子不好的人可能搞不定这件事,我就即刻买了当天回老家的火车票赶回去了。

赶回去的时候心里并不紧张,但我隐隐觉得这件事可能会成为一个更改我未来生活一个很重要的事件。独生子女搞了这么多年,终于开始了在我身上的事件影响闪现:到底如何才能异地赡养父母?尤其是一个不打算结婚,也可能不会有小孩的人,要如何接来同住?我爸性格跋扈、自以为是,我妈也非常自我,但是生活上最难以合得来的是洁癖。我现在一个半破产的状态,根本无法在经济上真正拥有两套住房。

在回去的火车上我挺平静的,有一种即使暴风雨即将来临了,也要把为时不多的平静时光过好。但心里面应该已经是一片废墟了,毕竟我自己的结石还在折磨我,我爹这一病,真是雪上加霜。

深夜日记:破镜不能重圆。

去年复联、今年春节「世纪大团圆」。我和青山君在高中时代是那种最好的朋友。可能我受了他很大的影响,因此我对好朋友的要求一定是既能聊具体的庸常生活,但大部分时间都要有话题在聊抽象的精神世界的那种。

研究生他考来北京,我们曾经有一次一起坐火车回老家。那可能是我想象中的「兄弟」在一个城市上大学的最好的样子了吧。

然后,他就消失了。

让我对他有所埋怨的事情其实有二。一是我从广州仓皇回京,无地居住,他已经买了房,而且很大,我觉得再怎么也容得下我吧?况且在高中阶段,我就经常在他家过夜,关系是那样的亲密。但是他见死不救,拒绝了我。

第二件事,我当时腿受伤,去他在的医院。其实也没麻烦他,但是他见到我就是一种好像我要跟他占便宜的一种表情,没出现几秒钟消失了。这几天听另一个博客,说他的朋友也在一个比较好的医院当医生,但因为担心朋友总来麻烦他,所以就都疏远。这终于给这个超过十年的悬案一个可以解释的答案。原来他在嫌弃我?但是,首先,我没有麻烦他帮我挂号之类的,去科室我也没麻烦他,他的第一联想原来我是他朋友圈如此外围的人。其次,以我的关系,究竟还需要计较这个?从来就是我高估了我们的关系。

不久后,他结婚,甚至都没有邀请我。

我觉得这事儿对我影响挺大的。因为我从小是生活在农村的独生子女,意思就是,我的周围的人,除了我自个儿之外,其他人都有兄弟姐妹,我是为唯一一个独生子女。父母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一个可怕的早熟的自立的小孩,从我高中去住校之后,我们就不太熟了。然而我一直是缺爱的。我特别想在家庭空间之外寻找到一些亲密的关系。我觉得很多关系会逝去,但我曾经笃定认为和青山不会、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但也没想到。

这件事情的后续影响就是,我对人与人的关系挺失望的,也觉得大致最终也只能如此。如果以我和青山的相知和相识于微时以及长期的亲密密切相处都只能如此,那还有什么关系能持续长久呢?我想虽然我当时没意识到,但我当时对于亲密关系,包含友情和爱情,都几乎是失望的。心底里的色彩变成了灰色。再有机会遇到有趣的人,我也下意识地保持距离。

虽然有了些年纪之后,我渐渐意识到我们的根本差距还在于阶层,我以前不认为爹妈的成功程度是重要的,现在看来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们底色不同的根本所致,但这也并不能真正让我信服我们的关系就只能这样戛然而止、几乎十几年来毫无往来。不论如何,我在他身上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且,我也不认为这件事是可以原谅的。

我的原谅,就是算了。算了的意思就是,曾经的伤害、恩情算了,青山这个人算了,我也算了。

记日记20241015:郑重其事。

还是需要一个半夜哔哔哔的地方。

晚上 zm 发来微信说二胎出生了,上个月月底。她没说孩子性别,我也没敢问。

然后我立马发了 666 红包。挺为她高兴的。

我一直好奇,她老公如何看我和她的关系。但是她怀第一胎,怀上第二胎,某个夜里会郑重其事的告诉我,她有了。我不知道这话里意味着什么。

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哈,我总觉得她有一种遗憾,这一生她可能想和我要个孩子。其实如果她现在是离婚状态,我可能也会考虑一起跟她要个孩子。或者可以说,这是我的一个遗憾。回望青春时代,她是我第一个觉得想要结婚的女生。只是不想害了她。

后来也奇怪。我们成了一种亲人关系。就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那种不是亲人的亲人关系。

然后我的记忆力消退太严重了。上一次忘了 2018 年退下来的那部 iPhone 的密码,已经接近砖头机了。还有我怎么都想不起来,2011 年初,我离开 bl 之前,是怎么样搬出 gc 一起的员工宿舍,住到那间三面都有玻璃的员工宿舍的。以我当时的情商,是如何搞定这件事的?想了一天,怎么都想不到因果。

10 月 10 日补记:

zm 春节见到我时就说要这个二胎心有犹豫的,但年纪大了呢就不会刨根问底了。能表述的部分是,目前她正在一个事业的艰难的门槛期。她上次来北京是参加总公司的高级工程师选拔的,以她的教育和学历背景,拿不到这个有点不太公平。然而小生命如期而至,她说现在小孩已经抱在怀中,然而仍旧内心忐忑,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否对。

不过我只能说,中年要学习的人生智慧就是「顺势而为」。其他的我也不能多说什么了。